根正苗红红领JING

中/日/露厨,主王耀,左耀不逆
雷右耀和异色王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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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往事》

*是《敬天地》本的图&文,解禁了就混个更

*无CP向

*文笔小学生水平,事先预警,不喜勿骂


宣统三年

 

紫禁城昔日繁华景象早已不在,清廷早已无力支付高额的修缮费,任由这经历了几百年风吹雨打的庞大宫殿群一点点被磨去鲜艳的外表,墙体脱落大块漆皮露出内里灰扑扑的砖块,各色琉璃也被风尘掩盖其光芒,就连太和殿前的广场也杂草丛生,从内到外无不透露着颓丧之气,唯有从高处眺望时才能堪堪领略称呼紫禁城昔日的威严大气。

 

此刻内廷中几个宫女低着头急急地走着,后头一位比较年长的嬷嬷拉着一个年纪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宫女稍稍落后众人,嬷嬷看了看前头的宫女们而后低头对她拉着的那个小宫女说道:“一会儿到了地方,切记不可到处乱看,也不要多问,先生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日后更不可对其他人说起你服侍的是什么人,不然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清廷因着财政原因早就遣散掉紫禁城内的大部分宫人,也甚少再招人,这小宫女是被她干娘,也就是那个拉着她训话的嬷嬷找了关系偷偷带进宫的,小宫女听了话,抬起头看了看嬷嬷,乖巧的说一声知道了干娘,那嬷嬷有些心疼,但再心疼也没用,上头分下活说让宫人们抽签去伺候那位先生,偏偏不巧她的干女儿就拿到了那根签,只能领命带着人去报道,其实她也没见过那位先生,毕竟紫禁城除了皇帝按理来说不应该还存在别的男人,而且还住在内廷,这简直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训诫完后两个人加快脚步赶上前头的宫女们,待到了一处宫殿门口,嬷嬷踌躇了一会,敲了敲门,敲完后也不说话低眉拢手在门口等待,过了一会,大门被打了开来,发出吱——承轴腐朽生锈的声音。

 

开门的是个小太监,瘦瘦小小的,脸颊凹陷,眼眶深陷显得整个眼睛像是要突出眼眶一般,一看便是吸食阿芙蓉过量的结果,他看众宫女的眼神仿佛恶鬼一般,半响才笑着用尖细的声音道:“怎么这么多人那,不是说只要两个吗。”嬷嬷把干女儿和另一名宫女推出来道:“是这两位,只是进宫时日不多,我和姐妹们怕她们不识路,刚好要前往前头当差,就顺路把她们送过来了。”小太监不置可否,哧了一声,“让她们进来吧,你们可以走了。”

 

小宫女抬头刚好看到了小太监的脸,骇的她回头看嬷嬷,嬷嬷也没法子,只能用眼神暗示她赶紧进去,小宫女没法只能跟在小太监身后。

 

大门慢慢地关上了。

 

小太监施施然地走在前头,领着两个战战兢兢的小宫女在一处房门前站定,转身对她们道:“咱就领你们到这儿了,这里头不需要你们进去洒扫,你们只需要把每日的饭食拎来放在门前就行了,有闲心的可以扫一下庭院,这儿闲的很钱还多,不比那小皇帝那哟,左右不过将死的人,你们能有几天好日子过就过几天吧,咱住那头,没事不要烦咱。”说了一大串话后小太监舔了舔嘴唇,感觉有些干了,头也有点昏,身心都急切的想要去吸食那令人神魂颠倒的膏脂,又叮嘱了几句后急切地走了,留下两个宫女面面相觑。

 

小宫女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内心一番天人交战后,她悄悄地凑过去,把耳朵贴在房门上,透过房门的缝隙隐隐约约传来了一股莫名的味道,并不好闻,小宫女皱了皱眉头想着离开,但此时传来了一阵咳嗽声,声音不大,若是离了房门肯定是听不到的,唯有贴着门才能听到一丝声音,咳嗽声断断续续,小宫女想大概是个肺痨鬼,脑海中自动脑补出了一个面黄肌瘦,弯腰驼背还咳声连天的老人形象,打了个寒战赶紧远离了房门,与另一位宫人去收拾她们的住处了。

 

不知不觉小宫女已经在这待了将近半年了,此时的北京城已下起了雪,大雪纷飞覆盖了整座紫禁城,倒是把一些颓气给压了下去,几乎没有外界的消息传进来这儿,外头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宫里的大多数人是不知道的,她们也不需要知道。

 

小宫女掰着手指数着日子,在她来了这儿的第二个月,小太监就死在了他自个的房间里,和另一个与她来的宫女一起死的,那小太监吸了太多的阿芙蓉,早已神志不清,硬拉着那宫女要与她做对食,宫女不肯,他便掐死了那人,又因为身子虚力气用尽晃了晃栽在地上脑袋磕在了桌子角,就这么去了,本来要填补人的,但大家也都不肯来了,嫌晦气,把两个人的遗体拉走后就只剩下小宫女一个人留在了那里,她那干娘自然是心疼女儿也想趁这个机会把她带走,但上头说什么也不肯,没法子只能留小宫女在那儿,所幸原本活儿也轻松,一个人也能做得来还能剩大把的时间娱乐,可这儿也没有伴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娱乐活动了。

 

至于她们伺候的那位先生,她直到今天也是未能见到的,不是不想见,而是人压根就没出来过,只是在某次放下饭食之后见到房门打开了一丝缝隙,伸出了一只手把食盒拎了进去,那只手瘦的很,几乎没见到几两肉,苍白的皮肤下清晰的显现着青紫的血管,甚至显得有点可怖,而这是一只青年人才会有的手,小宫女原以为会是个垂垂老矣的肺痨鬼,但没想到里头住的居然是个年轻的男人,她在想也许是皇族成员?但也没听说过哪个皇室成员会住在紫禁城里,就连皇帝的弟弟也不成。

 

也就这次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那只手了,她们放下饭食之后曾经盯梢过,直到盯不住了去干别的事,回来的时候发现饭食已经吃光了碗碟整齐的摆在门外,不服气的又盯了几次,但那只手的主人好像知道她在盯梢似得,她盯着的时候没有动静,等走了就出来把食盒拎进去,所以就这样过了半年,小宫女也还是没见过那位所谓的先生。

 

她掰扯了一下手指头后想了想似乎春节就要来了,只有那个时候紫禁城才会稍微有那么点人气,她干娘会扯点布给她做身新衣服还能有好几块肉吃,小宫女开心的想着,浑然不觉此刻房门打开了一条比以往要大一些的缝隙。天光从门缝落在站在后头的青年脸上,常年不直面阳光令那人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动了动眼睛看了一眼正掰扯自己手指头的小宫女,眼神僵直混沌但透露出了一丝思索,半响后那扇门又不声不响的关上了,把这外头的世界隔绝了起来。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转眼就到了冬至,小宫女跑了出去和干娘聚在了一起,她想着到时候带点吃的回去就行,也许那先生自己就会出门找吃的呢,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在讨论外头似乎在起义和打仗,宫人们看起来都有点惶恐,但是小宫女哪里懂哪些,她在宫里打仗这种事情离她太远了,吃过饭后,她才去厨房装了点饭菜进食盒中,想了想又装了一碗热腾腾的饺子。

然而在她踏入宫门的时候,看到了一个陌生人背对着她站在前头的大树下,仰着头看着被雪覆盖的光秃秃的枝丫,仿佛是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听到她的脚步声,那青年人转过身来,仿佛很久没有活动过了,动作有些僵硬,也因为转过了身这才令小宫女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王耀原本只是想趁着没人出来透透气,他已经许久不曾踏出过那间屋子了,他在那方小天地里不问世事,逃避自我,早已不知今夕何夕,瞧着小宫女离去后望着空荡荡的院子,不知怎的突然就想出去走走,于是也行动了起来,走出去后冰凉的空气迎面扑来,倒是让原本吸食阿芙蓉后混沌不堪的脑子清醒了不少,连思想也灵活了一些。

 

还没等呼吸上几口新鲜空气,王耀便听过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转过身去正好与回来的小宫女面对面了起来,他倒是波澜不惊,应该说是懒得去思考解释些什么,小宫女可就没有王耀这么处事不惊的心态,吓了好一大跳,回过神后开始打量王耀,只觉得他很瘦削,脸颊微微凹陷,脸色也很苍白,但小宫女还是觉得这个人真的很好看,她没有读过书,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词语去描述这人,只觉得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王耀开始咳嗽了几声,小宫女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您是先生吧,别在这儿站着了,风大,还是到里头暖和暖和吧。”王耀点点头率先走了进去,小宫女拎了拎食盒也跟在他身后,等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她惊讶的发现往日紧闭的房门居然大开着,内里家具一目了然,王耀走进了房间就着桌子旁的椅子坐了下来,转头看见小宫女还站在了门口,便招招手示意她也进来,小宫女犹豫了一下,还是踏了进去。

 

进了屋子后只感觉到空气中有股经年不散的怪味,因着房门大开后去了一些,但还是留下了不少味道,只怕需要常年的开窗开门流通空气才能散去,她也没有在意,只小心翼翼地把食盒放在桌子上,然后从中拿出米饭和配菜,最后把那碗饺子也端了出来,然而因为在外头待的太久,饺子的热度所剩无几,小宫女有点尴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王耀似是察觉到什么,摆摆手把饺子拿到面前,开始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还顺道让小宫女也坐下来。

 

小宫女哪里敢坐,她站在那儿也不自在,悄悄的偷看了一下屋子内的摆放,只见周围的家具少的可怜,独独只有桌子椅子和床榻,装饰几乎没有,唯一新奇的是大堂内供桌上的神位和神位前的一把剑,剑上坠着明黄的剑穗,为这间昏暗的屋子点上了一点亮色,她又看到另一张桌子上摆着不少的书,也不知是什么书,瞧过屋子后小宫女只觉得无趣的很,但又不敢离开,只能耐心的绞着手指等王耀吃完。

 

待王耀吃过后她便上前收拾好餐具便急急忙告退离开这间压抑的屋子,出了屋子后小宫女才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等再回来的时候发现那先生又把房门关上了,她思考了好久先生的身份,还是一无所得,索性也就不再去想了。

 

日子还是这么无趣的过去了,打从那日起,许是觉得既然被小宫女撞见了那索性也就不待在屋子里了,但总能偶尔在院子的各个角落里看到先生,而她也知道了先生的名字“王耀”,没有冠爱新觉罗的姓,小宫女只觉得很奇怪而后问了出来。王耀紧了紧身上披着的厚披风,咳了几声,坐在栏杆上背靠着柱子,示意她也坐下来,一开始小宫女还不肯,但犹豫了一下好奇心压过了一切,还是也跟着坐了下。

王耀清了清嗓子,这些日子许是出来走多了,思维也跟着活络了起来,也有了与人交谈的兴致,见小宫女问他问题,他自然也乐意说上几句。

 

“其实我最开始不叫王耀,以前改过几次名,最后才定下了王耀这个名字。”

 

小宫女迷糊了,想着怎么还有人想改名就改名的,但她还是压着疑问接着听了下去。

 

“最开始是跟着燧人氏生活,也就叫燧人氏了,太久远的事情了那时候也没什么字可以作为名字,后来我遇到了黄帝,他告诉我他想统一九州,问我要不要跟他走,我就想啊,反正在山里待着没意思,就跟着他离开了,黄帝觉得燧人氏这个名太招摇了,于是又替我改了姓名,与他同姓同名,叫轩辕。”说到这里,王耀顿了顿,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

 

小宫女沉这时提出了她的疑问“可是黄帝不是好几千年前的人了么,先生你怎么能从你那个时候活到现在呢,难道你是妖怪?阿娘说只有妖怪和神仙才能活这么久。”王耀一时间被噎住了,好半会才说:“那你为什么不觉得我是神仙呢?”小宫女认认真真的打量了王耀一下说道:“你这样子不像神仙,娘说神仙都长的威武庄严,自带仙气,你看起来一阵风都能吹跑的,肯定不是神仙。”

 

王耀心里默念童言无忌,又觉得喉咙一阵干痒,抬手握着帕子咳了几声,小宫女瞧着他难受,去屋里倒了杯热茶给他,喝了口茶后王耀觉得舒服了一些,复又问小宫女:“如果我是妖怪,你不会害怕么。”小宫女说道“阿娘说了妖怪都长的青面獠牙,可怖的很,虽然先生您看着不像神仙,但很好看呀,好看的人都不会是妖怪。”

 

王耀无奈地看着小宫女,只觉得少女正是天真浪漫时,娘亲说啥她都信,至于他自身是什么存在,他也不可能说给她知道,也知道即使说了人家也不会相信,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觉得他有病。然而他还真想对了,小宫女还真觉得王耀得了病,她瞧着王耀一天到晚十天半月的都待在屋子里不出来走动,而且问过干娘后才知道那股怪味是阿芙蓉散发出来的味道,这一来她看先生的眼神更加同情了,听说吸过多的阿芙蓉的人会产生幻觉,思想不清醒,先生这是得了癔症啊,你说好好的一个人咋就这么被毒物糟蹋了。

 

只觉得先生好可怜的小宫女只能默默的听着王耀说“胡话”想着改天是不是要请个大夫来,王耀自然不知道小宫女心里在想些什么,他难得有讲话的兴致,自然是想讲多一些东西,他想了想又道“刚说到哪儿了,哦对黄帝,给我换了名字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一直用着轩辕氏的名字。直到战国时,唔我本来游历的好好的,转头让秦昭襄王的人给请了回去,说是想留我在那做客,这一做就是好多年,做到他曾孙都长大成人了。

 

说到这里王耀喝了口茶,“嬴政你知道吧,他的称号是秦始皇,他接替了祖辈的愿望统一了六国,然后还搞了个自称,叫始皇帝,搞完还觉得不过瘾也想给我起个名,我算是明白了,这家子怕是想一直留着我,改名后就有了羁绊,再想走就没这么容易了。”

 

小宫女觉得王耀即使是说胡话也编的很精彩很好听,顺其自然的接了他的话头问道:“然后始皇帝给你改了什么名儿?”

 

王耀笑了笑答“嬴政他说时代不一样了,再叫这轩辕氏也不太妥当,所以想做主给我赐姓,他一统六国让天下归一,倒是当的给我赐姓的资格。”王耀说到这儿脸上倒是露出一丝傲气来,但很快又隐没了下去,“而后嬴政他赐予了我王之一姓,王由三横一竖构成,三横代表天地人,一竖是擎天地人者,同时我陪伴过夏商周三朝的王,以王为姓正合适,有了姓后他也想给我取个名,我想着前面两个名字都是别人给我取的,没点自己的主见,就不要他给我取名了,我想了又想,想到燧人氏钻木取火,有火就有光,固而取耀字为名,也就是现在正在叫的王耀的名字了。”

 

小宫女听的正入迷不禁开口问:“那外面的说书先生说更替了好多好多朝代,黄帝和秦始皇都给您改了名字,那后面的皇帝们没想过给您也改名吗。”

 

王耀觉得这个问题问的好,他思考了一下才道:“后面的皇帝也不是没想过给我改名,但是这个改名还是要看个人意愿的不是么,我不肯他们也没法子,再说始皇帝与我的羁绊太大了,一时半会斩不断,不过倒是有几个小家伙差点就成功了,比如汉武帝,再比如唐太宗,还有一些,嘿这么一想还挺多,不知道嬴政那小子知道有后人跟他一样优秀是什么想法。”讲到这的时候王耀恍惚了一下,不自觉的想起了早就被埋在记忆深处的往事,有些甚至都快遗忘了,他发现他已经记不清嬴政的音容样貌了,一时间脸上露出落寞的神色。

 

小宫女见他不再说话,抬头正巧看到王耀脸上的复杂的神色,虽然她不懂先生怎么了,但是通过他满身的萧索也能感受到先生此刻心情一定不好,于是她很善解人意的扯了扯王耀的袖子“先生?您要是不舒服就不要讲了罢,回屋歇息一下,等天气好了再来。”

 

王耀被这一打岔,抬头看了看天道了声好,然后领着小宫女回了屋子。

 

在小宫女的坚持下他现在肯打开房门透透气了,小宫女也不再害怕进他的屋子,有时候还会凑近王耀的桌子与王耀看书,但是王耀看的都是外文书籍,小宫女汉字都不识几个,自然也不识这外文,看的云里雾里的。

 

王耀看她好奇便一本本拿过来指给她说这本是英吉利语,这本是法兰西语,这本是俄语,但是小宫女哪知道什么是英吉利,什么是法兰西,俄罗斯倒是知道,毕竟她家就是北方人,自然是见过那些身高体壮的外国人,王耀见她迷惑,便带着她站在一张地图前解释说这是世界地图大学士们都用这个来辨识世界上的所有国家,小宫女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地图,她从未出过国,便是连省都没出过,随家里人一路迁来北京城已经是走过最远的路了,哪曾想过世界居然有这么大,还分什么大洲大洋,她顺着王耀的指点看到了大清的位置,发现在这世界上,大清国居然显得这么渺小起来,这对她的三观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小宫女瘪了瘪嘴“不是说咱们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么,怎么看起来这么小。”王耀倒是惊讶的问:“你怎知大清就是最强大的国家呢。”小宫女想了想说道:“是我亲娘说的,说咱们大清原本是很富有的,都是这群洋人来了之后才变的民不聊生,让我们老百姓吃不上饭,娘还说等有一天也许会出现希望,等皇帝长大把这群洋人赶走,百姓会有饱饭吃,可她没等到,就饿死在半路上了。”说到这里小宫女红了眼眶,王耀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安慰了几句,还好小孩子好玩性大,被王耀三两言语就引走了心神到了别处去。

 

接下来的日子天气越发的不好了,大雪下个不停,王耀也没有什么心思出去走动了,此刻小宫女并不在身边去取饭食了,他倚在窗旁默默地看着纷飞的雪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了起来“不破不立,有一日算一日吧。”看到门口出现小宫女的身影,他便起身施施然地坐到桌子旁等着吃饭。

 

待吃过饭收拾完一切后,小宫女开始缠着王耀给她讲故事,这些日子她天天听王耀讲故事早就不在意他所谓的癔症了,只觉得王耀讲故事讲的好听,在这无聊的宫中可以算的上是一种消遣了,她听的开心,王耀也讲的顺畅,毕竟他已经好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又或者是因为感受到了什么,才想着尽量多讲些话。

 

王耀讲故事也不是按照史书那样讲,通常是找个由头就开始讲,不拘束是哪朝哪代,再加上他把自己加入了进故事中,当然是小宫女自己这么认为的,总之把自身加入故事中与那些传奇人物产生互动后,故事就显得平易近人生动有趣多了,前一会还在说唐太宗的事情,后头就跳到了成吉思汗去了,故事居然还能连起来,也是令小宫女啧啧称奇,前一秒还在讲太平盛世,后一秒就说到了亡国之君。

 

小宫女听了突然愣神了,好一会才问王耀“先生,您说到没有永远的朝代,那咱们大清是不是也会有这一天。”见王耀不说话,她惊觉自己可能说错话了,毕竟这可是大不敬,是在诅咒大清的国运啊,顿时惶恐的眼泪直打转,害怕回头王耀叫人把她拉出去打板子,其实王耀只是惊讶于小宫女能问出这番话,他看小宫女实在是惶恐至极,赶紧摸摸她的头道:“没事的,这番话在我面前说倒不要紧,但是在别人面前可不能再这么说了。”王耀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没有永远的朝代,但是国家仍会在,它铭刻在你的骨血中,你的心里,千秋万代,永不泯灭。”小宫女抬起头懵懂的看着王耀并不理解他刚刚说的话,但王耀也只是叹了口气说等她长大后就会知道是什么意思的。

 

翻过这一茬后,两个人也没有了兴致,王耀想了想又觉得太无趣,便起身去往书桌上,把一本英汉字典递给了小宫女,这段日子他在闲暇时偶尔会教一教小宫女识字,教过后发现其实她很聪明,学过的东西很快就能理解并记下来,在教汉字的同时也顺带教了她外语,让她挑选语种的时候小宫女对英语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王耀还是尽力为她做点什么,他觉得这孩子不应该留在这深宫中蹉跎岁月,不过好在也用不了多久了,这么想着的同时挑选了一本英汉字典送给了小宫女,里头满满的都是他的注解,有英文的,也有汉字的,小宫女接过翻了翻后想还给王耀,言道太贵重了,王耀摆摆手让她拿着也不肯接过,没得法子她也只能收下谢过。

 

拿到书的小宫女表现出了极度的学习热情,每天跟着王耀读书识字,日子过的一天比一天充实,很快就到了宣统四年,小宫女开始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了,先生的院子时常有不少人出入,有些穿的还是娘亲口中说的大学士的官服,阁老们频繁出入王耀的房间,满脸愁容进去后,出来时感觉更愁了,有些甚至在房间内大发脾气摔东西,骂声震天,小宫女也知道有些事情绝对不能听的,提前躲的远远的,她什么都无法为先生做,只能担忧地看着那来人不断的房间。

 

一开始还来的频繁,到了后面也就稀稀落落的来几个不死心的,小宫女不知道他们与先生谈了什么,只偶尔一次在一位阁老摔门而去的时候看到了王耀阴郁的脸,那是小宫女从来没见过的表情,王耀的表情阴沉到了极点,配合着昏暗的屋子,整个人的气质都阴森可怖了起来,令人胆寒。但就这匆匆一瞥后,只见再看的时候王耀已经恢复了往日波澜不惊的神色,很快前头又来人了,小宫女只能退回房间去。

到最后也不再有人来了,兴许是已经失望了,小宫女算了算日子发现居然再过不了几天就是春节了,放下手中的书准备去拿先生的午饭,刚踏出院子就看到自己的干娘站在那里,神情似是十分焦急,见着她便拉起她的手,说是有些事要跟她说,两人就这么一路说一路走,小宫女自干娘口中得知全国各地都爆发了起义,起义军都快打到北京城来了,还嚷嚷着说要让清帝退位,宫里的人觉得大事不妙,有些想法的就想着收拾细软跑掉,毕竟鬼知道那些起义军如果打进了紫禁城里会不会优待他们,在不被砍死前还是先走为上好。

 

干娘正好有这个想法,这次特意来找小宫女让她回头赶紧收拾收拾细软娘俩到时候好跑路,待吃过饭后干娘又仔细的叮嘱说要好好收拾东西,如果先生那里有什么好东西就一起顺走,小宫女到底还是年纪小,被唬的一愣一愣的,魂不守舍地拎着食盒回到了院子,正好瞧着王耀靠在柱子上伸出手接雪的场景,短短几日他似乎又憔悴了不少,看着小宫女回来对她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小宫女感觉有些想哭。

 

吃过饭后待小宫女洗刷回来,王耀站在书桌前让她过来,端的是往日开讲故事的姿态,哪怕小宫女心里愁绪万千,但还是乖乖的坐到他身边去。王耀并未如往常般挑一个由头讲,而是讲起了他的一生,从混沌初生到神州一统与历代皇室的羁绊,讲那些已记不清面容但仍牢牢记得名字的人物,更多的是讲他自己,这注定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从中午讲到半夜,王耀不知道为什么要与小宫女讲这些,或许他潜意识里只是想在发生点什么之前,留下最后的痕迹。

 

小宫女不解,只觉得先生比往日更多话了一些,说的故事也更加冗长,不过一路听来倒也觉得有意思,但总归觉得哪里不对劲,她不禁的开始害怕,她与王耀如今也算是师徒,纵然没有拜过师,但这不妨碍小宫女在心里把王耀当做她的师傅,虽然她觉得先生的故事是那么的不靠谱。

 

“与皇室有了羁绊,想走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其实我并不懂这羁绊到底是什么,我本不该像人类一般有七情六欲,他们都说我是国之具象,与国运息息相关,敬我若神明,可是我又没有身负任何异能,犹如凡人一般,也不知这天生我到底是何意,他们把我捧上神坛,却不曾过问过我的感受,我的意见,这晃眼就是两千年,有时候想着这几天要走了能解脱了,但是心里却有些难过和不舍,到底还是有了感情,我也不甘心就这么走了。”王耀也不理小宫女想些什么,他自管自己念叨着常人难以理解的话。

 

说到最后王耀才回过神来,神情寂寥,嘴角紧紧地抿着,一时间房间内的两人都不再说话,过了好一会,王耀似是想到了些什么,伸手拉开了一个抽屉,掏出了一叠东西,小宫女原以为是公文信件,哪想等王耀塞到她手中的时候才发现是银票,当即心中大惊,还没等还给王耀,就被王耀制止了,他说:“今时不同往日,再过不了几天就要出大事了,这些东西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用了,你与你干娘出了宫,兑了这钱做营生也好,读书也罢,也算全了你往日照顾我的情。”

 

小宫女拽着银票红了眼眶“我……我不离开!”王耀无奈的摸摸她的头“一定要离开,离这深宫远远地,再也不要回来了。”他似是在对小宫女说,但是又仿佛意有所指。

 

宣统四年二月十二日

诸人请清帝退位,隆裕太后携六岁皇帝在养心殿举行最后一次朝见仪式,颁发逊位诏书,一时间全国上下震动,宫内更是混乱,人心惶惶。

 

且说清帝退位后,紫禁城便封闭了起来,小皇帝和遗老们在里面自得其乐形成了小朝廷,原先就没多少人的紫禁城如今是越发的冷寂了,非小皇帝贴心伺候的宫人也都能走的都走了,小宫女也不例外,其实她是不想走的,但无奈干娘硬是拉着她离开,出了宫,她最后望了一眼这经历了数百年风风雨雨的紫禁城,待回到了老家,她把先生给的银票掏出了三分之一给了干娘,剩下的遵照先生的叮嘱贴身带着,小宫女干娘拿了这钱盘下了一个店面做起了小本营生,后头又嫁给了一个破落酒楼的掌柜,生意做的红火,但也忽略了小宫女,小宫女虽然有些失落,但翻起书的时候又把一切都丢在后头了。

 

她生的聪明,干娘为了照顾生意就送她去了洋人办的寄宿学校,等成年后她便去了英国留学,那本先生赠与的英汉字典早已被她翻了个底熟记于心,待到归国后她不是没想过再去找先生,但是问遍了当年与她一同出来的宫人和如今紫禁城的守卫,皆说没见过此人。

 

小宫女想着茫茫人海要找一个人何其困难,也许是今生无缘再见,便把这份思念放在心底,接手了她干娘的营生,没想到生意越做越好,加上她精通外语,生意甚至做到了国外,成为了一方富商,军阀都要敬让三分。抗战爆发的时候,她本想着明哲保身,与日本人和民国政府都交好,但在亲眼见过一次战争后凄惨的场景和日本人残忍的手段后,她感觉心里有什么被触动了,她想她应该懂了先生当年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了,下定决心把大部分家产捐给了政府购买军需抵御外敌,当然她最后还是没能逃过日本人的暗杀,临死前她仿佛看见了先生的脸一晃而过,她觉得这样就很好了,她不后悔。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再说到小宫女走后王耀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此刻陪伴他的只有凛凛寒风,他抬头看了看昏黄的天,转身走进室内,站在供桌前,良久后他终于把供桌上摆着的那柄剑拿了下来,而后走出了屋子,穿过重重巷子和宫门,一路来到太和殿前的广场,此时离清帝退位已过了半月有余,早已甚少有人来往这紫禁城,此时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这太和殿前的膝盖高的杂草在寒风中打着摆子,王耀拎着剑站在太和殿下,神色复杂的瞧着这熟悉的宫殿,有不甘,有愤恨,更多的是难舍的感情,但是最后一切归于平静。

 

他拔出剑来,剑是好剑,剑刃锋利闪着寒光,王耀握着剑凝视着它,许久后才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似得,双手握住剑柄架在脖子上干脆利落的一划,鲜血喷涌而出,然后他彻底闭上了眼睛,寒风中似乎夹杂着一声叹息——

 

等王耀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茶馆坐着,盘中的水果花生已经被吃了不少,碗中的茶水冒着腾腾热气,戏台上的戏子唱着他熟悉无比的戏曲,周围喝彩的人对他的出现并没有感到讶异,仿佛他已经在此处坐了许久。

 

他腾地站起身不顾身后小二的喊声顺着陌生的街道一路奔跑,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跑过了,大概有几百年了?王耀已经记不清有多久了,他向着自己心中指引的方向跑去。王耀跑的心肺都在疼,呼吸都带着刺痛,他希望自己能再跑的快一些。当他停下来后发现自己竟是跑到了午门下,大口喘气中的他感到一丝茫然,而后强打精神拖着已经跑的无力的身体慢慢地走进那早已走过了无数遍已经熟悉无比的紫禁城。

长年无人修葺的太和殿前已经长满了及膝荒草,王耀循着感觉走到某处停顿了一下而后伸手拨开了荒草,只见地上有一把还沾染着血痕的剑与稀稀落落的血迹,仿佛在暗示着原主并未逝去多久。

 

王耀注意到剑上的血痕与地上的血迹正慢慢地消失,不多时地上便只剩下了那把剑,仿佛像是被什么人落下的,王耀盯着那把剑良久,不自觉地伸手摸自己的脖颈,不久前“他”便是用这把剑自刎而亡,利器割喉的痛感令他不忍再回忆。

 

他跪了下来紧紧握住剑身不顾剑刃将他的手掌割的鲜血横流,表情变得狰狞,眼中涌动着疯狂与不甘,最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双手捂住脸喜极而泣,泪水混合着血液滴入大地之中。

 

他轮回了,亦自由了。

 

不远处阴暗的墙角闪过一道身影,那人隐藏在黑暗中的脸庞并不清晰,隐约瞧过去竟觉得与王耀有几分相似之处,此时正眯着眼睛盯着跪着哭泣的王耀。

 

旧的故事已经结束,但是新的故事也在谱写,或许一切都没有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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